第八章 天明 (第2/2页)


    左文元招呼着孙女左韩儿打铁。

    打铁本是个该给男子干的力气活，但他家孙女天生神力，可不能被浪费才华。

    只见左韩儿熟练地从熔炉里挑出烧红的铁块，右手握大锤，左手握铁钳，用力击打，等温度降低再搁入炉里加热，反反复复，直至成型，便可放入水槽中。

    左文元拿着小锤给她打下手。

    “打到天明啊！”见韩儿越来越无力，左文元便给出一个时间让她多些动力。

    这话要是让青岚城外的青灯人听见了，怕是要笑这老头诡计多端，变着法子让孙女打铁。

    毕竟，在青灯，哪来的天明？

    可左韩儿听懂了，她一下又一下地卖力敲打，等待天明的到来。

    青岚城不一样，左文元还记得城主府三年前的发言，那位代理城主跟左韩儿差不多大，却敢高调地声明：“青灯是无光之地，不是黑夜之国，我们要有昼夜之分。”

    从那时起，“天明”开始了，他摸摸胡子怀念着，忍不住感叹自己确实老了，都记不清没有天明的青岚城啥样了，这世界啊，还是要看年轻人。

    突然听到左韩儿惊喜地喊到：“爷爷，天明开始了！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青岚城。

    城中心巍然耸立一座富丽堂皇的高台，它隐于黑暗之中，纵览四方城池。

    一位蓝衣女子立于台上，审视着城墙上燃起的一片片蓝火。

    风吹起她的长袖和黑发，勾勒出婀娜身姿，她伸手拨弄碎发，露出腕上两支白玉手镯，动作间手镯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。

    “一号没问题，二号没问题…”她嘴里念念有词，“…十六号慢了…三十七号歪了…”

    待到蓝火全部燃烧完毕，从青岚城内部一眼望去，上下两圈火焰错落有致，火尖来回窜动，让人感到炽热温暖。

    “都记住了么？”她问身后的男人。

    男子坐在书桌前，手持毛笔，认真记录，闻言拿起写满字的宣纸，端详着回答：“记好了，一会儿我去挨个核实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蓝衣女子答应着，她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，激动地在手里转了一圈，才往高台的地面上又划了一笔。

    细细看去，地面上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划了很多道杠，长度一致的划痕由左向右排列着，像是在记录一个孩子一天天地长高。

    第一千一百三十二天，完成。

    “哦，对了，”完成工作女子放松地伸个懒腰，忽然想到jiejie，便问道，“jiejie说的合适人选，你找到了么？”

    “唉，没有，只有青崖岭的人勉强可以。”男子叹息道。

    “那该怎么办，下周就是拍卖会了，”蓝衣女子立马双手抱胸，焦虑地走来走去，不满地说，“要是有个外国人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冷静地回答：“青岚城每日都有外国人进出，但实力并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青岚城外。

    依旧是姜渇修步伐矫健地走在最前面，百里阿三默默跟上。

    连星抱着可可慢悠悠地晃荡在最后，黑猫可可自己呆在野外倒是并没有受伤，就是饿了，刚刚起就喵喵直叫，时不时催促似地拿尾巴扫连星的脸颊。

    好在他们也快到青岚城了。

    不过以青灯的光线传播距离，他们恐怕要真真切切地走到城门面前才能知道。

    不，估计他们根本找不到城门，还要沿着城墙一点一点地摸索。

    光明啊，连星在心里呐喊着，真不怪有雷法教的出现，雷光传播得比火光远。

    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心声，前方不远的高空中忽然亮起了一抹蓝火。

    一下接一下的，光芒涌现，像是一株株破土而出的幼苗，间隔有序，充满生气。

    光芒照亮高空，连星看到，那正是青岚城的城墙。

    到了啊，就是不知道城门在哪，排列整齐的蓝火间并无缺口。

    青岚城的居民大多以为“天明”点起火来就算结束，看站在城外的连星看得真切，火焰开始掉落火星。

    这是他第一次在青灯看到火焰里掉落的火星，其实那已经不能被称作火星，更像无数串发光的水流，缓缓流下，淌过高大雄伟的城墙，让整个青岚城光芒万丈！

    连星眼中倒映的终于不再是各式各样的火焰，而是那座巍峨雄壮的城。

    墙壁结实牢靠，垛口内有寒芒显露，城门厚重恢弘，被铁链缓缓拽开，城内还是一片黑暗，但已经能想象出里面的繁荣兴盛。

    他见过仙侠世界里美轮美奂的神仙秘境，但他果然还是更喜欢扎根于地的古朴城池。

    夯土加固，青砖垒砌，四方错缝，石灰黏合，历经沧桑而不灭，浩然立于茫茫大地。

    连星欣喜中略带后悔，没有相机之类的能记录此刻，后悔中也夹杂疑惑，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点火呢？总不至于是为了欢迎他们吧？

    他扭头，正巧看见姜渇修拿出干粮开始啃。

    这才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原来是到天明的时间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