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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试毒 (第1/1页)
兔子终于来了,在万众瞩目中。 兔子迎风飞奔,一脑袋撞在歪脖大柳树上。 兔子昏迷过去! 张大山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腹中。他兴高采烈地拎起兔子,双手高举过顶,缓缓向村民们而去,就如英雄一般! 不,他就是英雄! 一群人,男女老少,抱着奖牌奖杯以及各种荣誉奖章和证书,全涌向张大山。 瞬间,张大山被荣誉围绕。 最后,小兰缓缓出场。她含情脉脉,捧着亲手编织的花环,柔情蜜意地为张大山戴上。 此时必须有掌声! 在如雷掌声中,也必须有亘古不变的老掉牙的环节:亲!吻! 还好,亲吻时,张大山没有掉牙,小兰也没有掉牙!二人风华正茂,牙口不错! 牙口好,吃嘛嘛香,正好啃骨头! 啃骨头前,是吃rou! 吃rou前,是试毒! 试毒者,非村长和巫师莫属! 这是旮旯村的优良传统。 比如,三年大旱前的那次吃rou。 ——在村长英明指挥下,在巫师施法保佑下,全体村民齐心合力,围捕到一只野羊。 彼时,村长万分担忧,“这羊来历不明,是否仇敌的阴谋诡计?是否被秘密下毒?我身为村长,有责任有义务以身试毒!” 巫师随声附和,并视死如归,“身为村民的守护神,我必须身先士卒,率先垂范!” 篝火燃起,野羊烤起。 村长和巫师坐在篝火旁,相对而坐。 村民们手拉手,围成圈。他们唱起歌,跳起舞,歌声里满是欢快,舞步里满是幸福。 歌声中,舞步里,羊rou被烤得滋滋作响。 香气四溢,飘入每个人的鼻孔,沁人心脾! 人们肚里休眠的馋虫舒醒了,欣欣然,睁开眼……馋虫如怪兽一般膨胀,还昂首嘶嚎,“饿死他大爷了,嗷——” 在馋虫哀嚎中,歌声渐渐衰弱,舞步渐渐凌乱,所有人的眼睛盯着那油滋滋的羊rou,哈喇子飞啊飞,飞过山川,飞过河流,飞到白日梦的彼岸。 终于,羊rou熟了,其实,还没熟,可能是七八分熟吧! 村长实在忍不住了。盯着那羊rou,眼睛辣疼。再这样下去,rou没到口,眼睛就瞎了! 巫师也实在忍不住了。哈喇子止不住地流,流的体内没水分了。再这样下去,rou没到口,整个人就成干尸了。 村长和巫师心有灵犀一点通。 二人相视一笑,确认过眼神。 二人共同起身,共同取下羊rou,就如剪彩一般,把羊rou一分为二。 虽然用手分割,但二人轻车熟路,一毫克都不差。毕竟,这不是第一次。 二人正要大快朵颐,突然瞟见村民们饿狼般的眼睛,还有那扭曲变形的糙脸。 所有人都停止了歌声,也驻足了舞步,就那么盯着羊rou。 世界静止! 且听风吟! 风掠过,掠过村长和巫师的脸颊。 村长有些清醒了,就干咳数声,双手高举半拉羊,作试毒前的悲怆讲话。 讲话的确悲怆。有种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”的悲怆感! 村民们泪流满面,掌声经久不息! 巫师也很感动,心道:村长这老王八口才就是好,我这老骗子都被忽悠出几块眼屎! 擦擦眼屎,巫师粉墨登场。 巫师先是玩一套常规的祭祀舞,就是那种变脸 尬舞的玩法。然后,双手捧着半拉羊又是亲吻又是吐口水。 亲吻,在村民看来,是祈祷风调雨顺;吐口水,在村民看来,是祝福大家顿顿有饭吃,日日有rou吞。 然而,巫师真正的想法是:吐了口水,村长你个老王八还如何与我抢? 巫师有惨痛的教训。这要追溯到上一次吃rou的时候了。 那次,两人也是均分。村长牙口比巫师好。他狼吞虎咽了自己那份儿后,又顺手捎带了巫师一部分。 抢走巫师的食物,村长担心她反抢,就呸呸在食物上吐了几口唾沫。 村长完胜。 但巫师吃一堑长一智,也深得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奥妙,这次,便采取了反制措施。 巫师成功自保。 巫师不但让村民欢欣鼓舞,精神焕发,斗志昂扬,还让村长万分感慨:巫师这老骗子,真是我狼狈为jianian的好助手啊! 试毒仪式在歌舞中开始,又在歌舞中圆满结束。 村长和巫师以赤诚之心证明,羊rou没毒。 …… 这次,猎取到肥兔,村长和巫师就想继续发扬光荣的优良传统。 但张大山高瞻远瞩,未雨绸缪。 兔是母兔。他建议,留着它生兔子,等兔子长大,再生兔子,如此,兔子兔孙无穷匮也,村人就能有吃不完的兔子了。 巫师有异议,“就一只母兔子,如何生小兔子?” 张大山言之凿凿,守株待兔时,肯定会有公兔子!当然,也还会有母兔子。到时候,每家每户,分发一对兔子。 村民们养兔子,生兔子……再养,再生…… 啊,无以计数的兔子! 届时,兔山兔海,rou天rou地,村民们可以吃的满嘴流油,吃的肥头大腚,吃的……啊!画面好美! 张大山为村民描绘了一幅连馋虫都向往的白日梦! 村民们全部举双手赞同。 甚至,为了加强支持力度,有的人还举双脚赞同。 人心所向,村长只好咽下口水,无奈允诺。 然而,奇怪的是,兔子再也不大驾光临了。 时间如流水,一年过去了! 张大山一直在坚守!他相信嫦娥,嫦娥是神仙,岂能不守承诺? 坚守中,张大山经历了坠楼般的人生—— 前半年,张大山跌落神坛,被质疑,被唾骂,被剥夺各种荣誉称号。小兰在她爹的逼迫下,也不为他唱歌了,更不为他写诗了。 后半年,张大山守株待兔的臭名逐渐远扬,先是十里八乡,后是全县,再后……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,闲暇无聊时的笑料,都是张大山守株待兔。 张大山依然在坚守。他不在乎。 但村长在乎,巫师在乎,村民们在乎。所有人把他视作了瘟神。 终于,在村民的声讨中,作为庇护神的巫师向神明请示后,建议村长开除张大山村籍,并烧掉这瘟神,为村史正名! 张大山是瘟神,他守株待来的兔子也是瘟神,必须斩草除根。 于是,张大山就与兔子一起躺在柴堆上了。 甚至,张大山的待遇还不如兔子。兔子是全村人的白日梦,而他,只是一堆柴上的“油”,他唯一的作用是“加油!” 张大山心有不甘!从英雄到加油,失落的小心肝渣渣的。 他要去质问嫦娥,作为神仙,为何言而无信! 张大山跳下柴堆,撒腿就逃——他没被捆绑。村民们淳朴善良,犯错后,可以画地为牢。 张大山逃跑,巫师吃惊不小,却不知所措,史无前例,没有应急方案。 还好村长英明,他大手一挥,“追!追到天涯海角,也要缉拿归案!” 村民们以村长马首是瞻,山呼海啸般齐声高呼,“得令!” 村民们撒开脚丫子,如骑着小摩托一般,呼啸而去! 巫师呢?被村民们饥肠辘辘下还能嗷嗷狂奔的伟大意志所感动,正要跳舞祈祷,却被村长的眼神点了一下。 确认过眼神! 村长和巫师一并走向兔子,手法娴熟的一分为二! 村长大快朵颐! 巫师狼吞虎咽! 可是,兔子还没烤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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