弈士_第四十一章、蒲邈来访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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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十一章、蒲邈来访 (第2/2页)

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。

    老来大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
    祁子怕日覃伯贤伤心,气坏了身子,不愿将真相告诉他,于是劝道:“江侯还有得救,你先去歇着,别等江侯醒了你又卧病在床。”

    日覃伯贤老泪纵横,祁子说望舒还有得救那就有得救;祁子让他去歇着那就先去歇着,等一觉睡醒,望舒就好了。巴梁主动将里屋卧室让给日覃伯贤,等日覃伯贤睡下之后,这才和祁子商量如何救人。

    一辆马车从江城方向驶来,被卫兵拦下。驾车的少年郎与卫兵理论,车上有老者喊话:“我是医圣,从楚国来,相见枳王。”

    “哪个医圣?”执圭相思正好骑马路过,听见车上老头cao着大黎雅言,于是也用半生不熟的雅言回问。

    “越国蒲邈。”车上老者和煦回答。

    相思哈哈一笑,问:“原来是把天子医死,十年不敢出来的医圣,你来枳都又想医死谁?”

    “我在武陵游历,听说江侯危在旦夕,特来救人。”蒲邈下车,朝相思施礼。

    相思这才看清蒲邈的面目,仙风道骨,一袭麻衣,若不是有医死人的先例在,倒是符合医圣形象。

    “时不我待,还请公子带我去见江侯。”蒲邈再行礼。

    相思已经命人去请示一下枳王,蒲邈声名狼藉,没有枳王许可他可不敢擅自放人,要是出了差池他可没法交代。

    相思不急,蒲邈急得望眼欲穿。终于有人来报,说枳王请医圣前去,相思亲自领着蒲邈,想看看他如何医死江望舒的。

    江望舒,江望舒,这个名字他听够了,什么梁州无敌,什么国士无双,什么人间惊鸿客。

    蒲邈随着相思刚到巴梁住处,枳王与卿伯就后脚到了。相思撇撇嘴,江望舒一个将死之人,让枳国庙堂上下如此动容,他如何不嫉妒。

    不过任凭你江望舒梁州无敌,任凭你与武圣夫错打得难分难解,今日有庸医蒲邈在,还医不死你?

    蒲邈没有拜见枳王,他径直走到江望舒床前,先是查探一番江望舒的面色、舌苔、眼白、伤势,心里有了底,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王,这叫望,望以观气色。”祁子解释道。

    蒲邈高看了祁子一眼,又伏在江望舒心口听心跳,有点点头,成竹在胸的样子让相思觉得这庸医装得还有模有样。

    “王,这叫闻,闻以听声息。”祁子又解释。

    枳王只点点头,江侯事大,他外行人不插嘴。不管这蒲邈是不是庸医,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,毕竟传闻蒲邈能生死人,rou白骨。

    蒲邈再替江望舒把脉,这个枳王懂,叫切,切以观脉象。

    “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,”蒲邈啧啧称奇,“却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
    祁子施礼,问:“江侯可还有救?”

    “在你们这些庸医手里撑不过明日,”蒲邈捋了捋胡子,换换说道,“不过有我在,就是死人也能医活过来。”

    相思本以为这蒲邈本性端正,只是医术欠佳,这一下彻底将他归作庸医了。简直是大言不惭,江望舒这伤势,别说是他庸医蒲邈,就是世间真有医圣也救不活。

    相奚邹眉,忽然觉得请蒲邈进城大错特错,恐怕江侯最后一线生机就要折在他手里了,于是打算逐人。

    祁子侍奉枳王多年,察言观色的本来不弱,看见枳王面色不善,拱手道:“王,江侯伤势,巴梁与我都束手无策,与其如此,不如让蒲先生试一试?”

    蒲邈头也不抬,递给祁子一张布帛,使唤道:“烧一缸水,再取这些药材来。”

    祁子收了布帛,粗略望一眼,又递给巴梁。

    枳王见祁子都替蒲邈求情了,也只好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出去,老夫要施展回天之术。”蒲邈下了逐客令,只留下驾车少年郎。

    枳王与一干人无奈出去,江侯的伤,恐怕是难了,只希望这庸医蒲邈不要把活人给医死。

    巴梁忙里忙外,命下人烧水,又亲自去取药材。

    天色已晚,蒲邈不开门,众人不知情。枳王相奚一直守在门外,若是待会江侯出了差池,这庸医蒲邈休想走出门。

    “王,我去看看这庸医在搞啥子名堂。”相思说道。

    “相思,你就是沉不住气,你这性子该好好打磨了,等我老了,大枳要你们支撑。”卿伯教诲道。相思是他族弟,又是相奚叔父,只是这性子急躁,如何担得起大任?

    卿伯还在教训相思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蒲邈和少年郎走出来。不等众人开口询问,蒲邈发话:“老夫饿了,也乏了,准备一桌酒席,须上枳都花雕,再备上干净褥子。”

    相思一向自诩张狂,这厮比自己还过分,他出口讽刺:“都说无功不受禄,莫不是来混一口饭食的吧?”

    “来人,替蒲先生张罗饭菜,再准备客房。”巴梁已开口。

    蒲邈告退,枳王一行人急不可耐进屋,只见江望舒坐在浴桶中,水汽氤氲,满屋草药气味缭绕。

    众人只粗略瞥了一眼,避嫌出来,只让巴梁进去查探。

    巴梁苦着脸进去,又面无表情出来,说道:“江侯在泡药浴,气息比先前旺盛了一点。”

    枳王大喜,但愿这蒲邈真有回天之术。

    翌日凌晨,枳王又亲临,想知晓江侯是否有好转迹象。江侯以一己之力独战楚国武圣,拯救涪陵,昨日樊荼来报,枳军已收复黔中,国之大喜。

    这一切,都是仰仗江侯。

    相奚刚到,就见巴梁脸色苦楚,欲言又止。事情似乎有些不妙,相奚等着巴梁说话。

    “王,江侯半夜醒了,大叫不已,臣一夜未眠。”

    “江侯醒了?”相奚欣喜万分。

    “现在又疼晕过去了,臣一晚上被吓得不轻。”巴梁面色如苦瓜,两眼泪汪汪,实在不像个男儿。

    “你歇着去吧。”相奚揉着眉头,是自己考虑不周全,巴梁本就胆小,自己将这么大摊子事交给他,确实是难为他了。

    “臣告退,”巴梁如释重负,告退。

    半晌,他又抱着褥子回来,相奚还没进屋,心里奇怪,问:“巴梁,你抱着褥子作甚?”

    巴梁心里苦,客房有江望舒,里屋又让给了太傅,他昨晚在堂屋将就了一宿。太傅一大早走了,他才抱着褥子回屋,想要美美睡一觉。

    巴闯收到枳王传令,急匆匆赶来,刚好撞见,替枳王解惑:“王,太卜有洁癖,别人吃过的碗,他宁愿不吃饭;别人睡过的褥子,他宁愿不睡。”

    相奚这才会意,他只知晓巴梁性子懦弱,却不知他还有这洁癖,忽然觉得好笑。巴梁被巴闯揭穿老底,羞得抱褥子进屋。

    屋内水汽已弥散,只有草药味入鼻。枳王掩鼻,让巴闯过去细看。

    巴闯是粗人,从不避嫌,过去里里外外望了一遍,又试探了鼻息,欣喜说道:“王,有呼吸了。”

    枳王大喜,让巴闯关好门,又亲自去见蒲邈,打算当面致谢。

    枳都外,一辆马车从官道拐弯转入土路,向东而去。

    “师父,我们去哪?”驾车的少年郎问。

    蒲邈喝得醉醺醺,嘟囔一句:“一路向西,过川东,去峨眉。”

    少年郎不解地说:“师父,他们都说你是庸医,你也不争辩。”

    “我给你说过子丑有一言,天下唯庸人无咎无誉,”蒲邈打了个酒隔,继续说,“你知道后半句吗?”

    “弟子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天下唯圣医医死医活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子丑说的?”

    “你师父说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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